八十七年前的1937年12月13日至次年1月,震惊世界的南京大屠杀在南京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悲情和伤痛。然而,南京这座城市并不只是“悲情之城”,同时又因为屠杀与反抗同在,而成为一座“不屈之城”。大屠杀发生期间,南京军民的不屈反抗时有发生,多次打击了嚣张的侵略者。
草鞋峡暴动再现南京军民铮铮铁骨
草鞋峡位于南京市鼓楼区幕府山北麓江滩和八卦洲之间,是长江中一条狭长的江岸,弯多水急,形似草鞋,故名草鞋峡,又叫上元门、大窝子。在此被日军屠杀的5万余同胞,最后被敛尸入葬的只有3000来人。后人在此立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草鞋峡遇难同胞纪念碑做纪念。面朝长江,背靠幕府山,纪念碑的造型像一颗刺破天穹的子弹。
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顾问、江苏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原副所长孙宅巍研究员,曾经专门撰写过一篇学术论文《论南京大屠杀中的草鞋峡暴动》,详细考证了1937年12月16日和17日,侵华日军山田支队在草鞋峡的屠杀之中,受到了中国战俘的两次反抗。“草鞋峡暴动的事实,再现了南京军民的铮铮铁骨,宣示了南京军民顽强不屈的精神风貌。它是南京这座英雄城市的光辉写照和不朽丰碑。”
文中也提及,17日的江边暴动,日军伤亡不少——日军步兵第65联队第1大队上等兵荒海清卫直接参加了现场屠杀,他在这一天的日记中确认:“今天在山里,大队出现伤亡者。” 据该联队第12中队八卷竹雄中尉一回忆说,在将俘虏从幕府山押向扬子江边时,“途中他们就开始逃跑,连我们中队有的士兵也被他们挟持走,然后途中被他们杀害。” 该联队机关枪队大友登茂树少尉回忆,步兵第65联队在这次暴动中共有7名官兵阵亡,他说:“我们中队里也死了军官。他被卷入俘虏的暴乱之中,身上被刺达七处之多。”他甚至认为,“在那样的暴乱中联队只死了七人,或许的确算得上是比较少的了。”
该联队宫本省吾少尉在12月17日的日记中也记载了这次暴动对日军造成的损伤。日记称,“终于出现大漏洞,友邻部队也付出好几名死伤者。我们中队死一人,伤二人。” 该联队第1中队上等兵伊藤喜八在日记中称,在17日的暴动中,日军死亡了10人。他在12月18日的阵中日记中记有:“下午去枪杀现场观摩,那场面惨不忍睹。我军阵亡10人,还有一些受伤者。”也有的亲见现场暴动的日军士兵认为,在暴动中日军总共伤亡了10多人。一位化名为“小林”的辎重兵说:暴动中日本兵的“战死者”,“有的是刀或者枪被夺而遭祸的;有的是在夜幕的混乱中发生内讧而致伤亡的”。
“据认为,日本兵这样的伤亡者有十来个。”日本记者本多胜一采访记录中写道:“离小林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个士兵也躺倒在地,但实际上已腹部中弹当即死亡。他叫渡边,须贺川人,比小林年轻两三岁。” 在有关暴动造成日军伤亡人数的说法中,甚至有的说报销了两个小队。作家藤原审尔写道:“……熊熊火墙,挡住了蜂拥逃离人群的去路,无法逃跑的结果是统统死光。然而,听说其代价是友军的两个小队也葬身其中,随人群而去了。” 日军的一个小队,相当于中国军队中的一个排,应有30人左右,两个小队共有六七十人。这个数字也许不准确,有所夸大,但可见暴动给日军造成的伤亡和损失之大。
发现反抗击毙日军军官的确凿文献证据
最近,抗战史书籍作家从战争档案之中发现了1937年12月17日夜间反抗击毙日军军官的确凿文献证据,让这一史实又有了来自日本档案的新佐证。
《晋北争锋——忻口会战》《鏖战鲁苏——徐州会战》等多部抗战史书籍的作者、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童屹立,数年之前开始和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会员胡卓然带领的大学生志愿者团队合作,从日本解密公开的二战档案之中整理过侵华日军阵亡名单。经过持续对整理后的名单进行梳理,童屹立初步发现了至少二十多名在1937年12月13日之后被击毙于南京的日军官兵姓名。他称,已考证出在草鞋峡被中国战俘反抗时击毙的日军军官宗形鹤一,来自日军第13师团的山田支队。
山田支队因其支队长为步兵第103旅团长山田栴二少将而得名,下辖步兵第103旅团司令部、步兵第65联队、骑兵第17大队、山炮兵第19联队第3大队。1937年12月13日,该支队占领乌龙山,14日占领了幕府山,并陆续抓到了众多中国军队俘虏。接下来三天,即12月16、17、18日,山田支队在草鞋峡附近地域分批对这些俘虏实施了惨无人道的集体屠杀。期间还实施了多次零星屠杀。面对穷凶极恶的日军,部分被俘的中国军人不甘心俯首被杀,于17日夺取押解日军的武器进行反抗,给日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并确认打死一名步兵。
童屹立告诉记者,从日本战争档案之中整理的内容,确认日军步兵第65联队的宗形鹤一少尉((战死后军衔晋级为中尉),在南京沦陷之后“阵亡”。与其对照的是,在《南京大屠杀史料集》第9辑上,收录的侵华日军步兵第65联队第1大队本部物资运输队的辎重特务兵远藤重太郎的《阵中日记》里,有这么一句记述:“宗形君(1937年)12月17日晚10时阵亡。”
将为南京是“不屈之城”增加更多的实据
而童屹立在继续查询史料时发现,原日军步兵第65联队第2中队的陆军伍长田中三郎,回忆其在进行草鞋峡屠杀后,曾听另一名日军说:“听说一个日本少尉被反抗的俘虏弄死了。传过来的警告说,‘是他的刀被夺走才出事的,要警惕!’”([日]本多胜一著,刘春明等译校:《南京大屠杀始末采访录》,第372页);而战后一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山田支队老兵回忆道,日军进行大屠杀的1937年12月17日那天,“(山田支队)机关枪小队长一个人阵亡了”(《南京大屠杀史料集60》第245页)。
童屹立认为,据此能够判断,中国俘虏反抗日军过程中,于17日夜间夺取了在日军步兵第65联队担任机枪小队长的少尉军官宗形鹤一的军刀,随后将其击毙在南京的土地上,让侵略者付出了代价。
值得注意的是,日军步兵第65联队老兵在1964年二次创作的战史书籍《乡土部队战记》,将宗形鹤一记为在江阴战斗中阵亡。这其实也是几十年来未能确认在南京沦陷后的反抗里击毙这一军官的原因。童屹立告诉记者,记载有阵亡名单的日本战争档案,是在1939年年底日军留守部队向日本陆军省报告的,早于《乡土部队战记》成书25年,是战争期间的汇报文献。因此,对比而言,档案的记载纠正了《乡土部队战记》的错误细节,展现了南京沦陷之初军民反抗的战绩。
童屹立表示,现在正在继续努力考证已初步梳理的二十余名南京沦陷后毙命的侵略者,是在南京军民怎样的反抗之中被击毙的。这样的研究,将为南京是“不屈之城”增加更多的实据。采访中,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史研究会顾问、江苏省社科院历史研究所原副所长孙宅巍研究员告诉记者,研究南京沦陷后击毙日军官兵的史实,有助于阐明“屠杀与反抗同在,屈辱与光荣并存”这一对南京大屠杀的主题诠释,这项研究值得继续深入。
南京夜生活/紫牛新闻记者 张楠
校对 王菲
编辑:王丽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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