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棉花、做棉被，是很多人的冬日温暖记忆。在南京，手工弹棉花的手艺已淡出了不少人的记忆，街道上也难觅棉花匠的身影。南京还有棉花匠、棉花铺吗？当然有，而且弹棉花铺依然吃香，棉被也依然受欢迎。
12月20日，记者走进南京江宁区的一家弹棉花店，店主张慧杰和帮工大姐正戴着口罩帽子，拿着磨盘纺纱，围着梳棉机忙碌不停。
张慧杰（图右）的弹棉花店
旺季来了，每天要弹20床棉花
张慧杰的小店招牌只有“弹棉花”三个字，开在江宁的龙湖路上。十几个平方米的屋子，勉强塞下一张大概是被棉花抚得光滑的木床，一架一看就有年头的棉花机，作业台边沿挨着一台缝纫机，屋外堆放着用来做棉被的棉花和先前弹好的棉被。
一床棉被是如何诞生的？张慧杰将称好的棉花放进清花机里过了一下，把紧密的棉包开松，除去棉花中的杂质；第二道工序是梳棉，也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将棉花均匀地铺到梳棉机的工作台上，机器自动将卷曲块状的棉圈进行细致的开松分梳，使纤维束分离成单纤维状态，排列成为均匀的棉网，一层一层卷到大卷轴上，一次成型，代替手工絮被；第三步是铺网，就是在棉胎上挂上一层网，棉被更结实耐用；最后一步就是缝被面，将被面套到棉胎上，机器绗缝。
“用弓弹棉花那都是二三十年前的事儿了，现在光弹花机都出了好几代了。”一床棉被在机器的帮助下，不用半个小时就做出来了。“现在是旺季，每天要做20床左右，一个冬天能有上千床。今天中午还是邻居给送了些饭菜，扒拉几口填饱肚子就赶紧干活。”和张慧杰的谈话间，片片棉絮似云朵随机器翻滚，给人一种冬日里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今年34岁的张慧杰是个年轻的棉花匠，她的公公婆婆已年过60，做了一辈子的棉花匠，如今在栖霞区经营着另一家棉花店。“他们是湖北人，上世纪90年代末来到南京，最开始背着弓走街串巷，后来慢慢有了固定的店铺。”
2012年，张慧杰结婚后就在店铺里帮工，“看着看着就学会了，我还挺喜欢干这个活的。”2015年，张慧杰独立接手了公婆的棉花店，“常有顾客在门把上挂上自家种的蔬菜，这是对我手艺和为人的认可。”
起早贪黑，弹棉花是个苦力活
“手工棉被最大的特点就是可以做到中间厚、四周薄，这样盖起来更保暖。”虽然现在部分步骤可以用机器代替，但整个制作过程还是离不开手工配合。张慧杰摊开双手，给记者看她手上的老茧，这些老茧是剪刀留下的印记。“以前是用手动的剪刀去剪，现在是电剪刀，剪得又快又齐，就是要注意安全。”
弹棉花是季节性的，夏天生意不多，张慧杰就一个人干活，冬天旺季就在附近请一位帮工两人从天亮忙到天黑。“别看棉花轻飘飘的，但是几斤重的棉花抱来抱去，光是平整地铺在梳棉床上就挺累。”入冬后，她和帮工大姐从早上7点半一直要做到天黑，“一天下来，除了偶尔坐在缝纫机上缝一下被子口，基本上都在走路，围着梳棉床转啊转。”
在这间弹棉花铺里，一床旧棉被翻新，网纱带加工费仅需50元一床。如果是打一床新棉被，根据棉花的用量多少，一二百块钱就能拿下。“十多年前加工费是30元，现在价格涨了一点，纱线也升级成双层了。”
采访期间，市民黄阿姨抱着家里的旧被子过来重新弹弹。“以前在她公公婆婆手上弹棉花，几十年了。”黄阿姨的女儿曾经在网上买了一床棉被，带来翻新的时候拆开一看，只有两边是棉花，中间压根不是棉花，“还是自己弹棉花放心，像我们这样上了年纪的人还是更喜欢盖棉被，天然无害，真是好东西。”
张慧杰指着店里的棉花给记者看，“这是新疆棉，新疆那边的日照光照足，气候干燥，棉花的纤维更长，它的蓬松度更好。”黄阿姨称好需要新添的棉花，就离开了。“明后天就能做好，好了给你打电话。”张慧杰招呼道。
年轻人、外国留学生也会来光顾
虽然店面小，一些市区及附近区县的顾客会专程开着车过来找张慧杰翻新棉被，“一次就拿来好几条，说我弹的被子便宜又舒服，还会介绍新客源给我！”张慧杰骄傲地说。“现在我也更新了经营方式，在包装袋上印了店铺地址电话。平时我也会在社交平台上发一些弹棉花的视频，一些距离比较远的顾客我就直接给他们发快递。”
12月13日，一位在南京读书的巴基斯坦留学生特意来做一床棉被。“我们俩用手机上的翻译软件交流，他现在盖的被子不够保暖，就定做了一床1米5的被子。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我就先把他的被子做了，当天就让他拿回去了。”
市面上的被子种类很多，但是手工制作的棉花被更能满足个性化的要求。张慧杰曾经为一个年轻人制作了一床2.5米的棉花被，“他个子很高，一般的被子都盖不住脚。他刷到我的视频，就从市区开车一个多小时来找我做被子。”也曾有一位父亲带着上小学的孩子特意过来，就是想让孩子看看弹棉花的手艺。
“现在没多少人会弹棉花了，弹棉花灰尘大，也挣不了多少钱，而且春夏都属于淡季，年轻人都不愿意干这行。”但张慧杰表示，她会坚持把小店开下去，坚持把这个手艺传承下去。“虽然累、苦，但是为了生活也要坚持。”
南京夜生活/紫牛新闻 记者 金雨希 实习生 张思佳 彭蕊
校对 李海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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